2025 年 1 月 24 日,外长王毅应约同美国国务卿鲁比奥通电话。正式通稿中这段话最惹人关注:

大国要有大国的样子,应当承担应尽国际责任,应当维护世界和平,应当帮助各国实现共同发展。希望你好自为之,为中美两国人民的未来,为世界的和平与稳定发挥建设性作用。

之所以惹人关注,因为 " 好自为之 " 这一带有明显警告色彩的成语出现在如此高级别的外交对话中,有些刺眼,而眼尖的外媒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词。

但是,在外交语境下翻译 " 好自为之 " 还是要多思量思量,不能随便把电影里的口水词拿来用,比如 "smarten/wise up",若这样的词出现在中美官方通稿中,不合语境、不合身份(特朗普除外)。外交场合,即便要表达类似的意思,用词一般也要 " 板正(东北话)" 一点,比如 "show prudent judgment""make thoughtful decisions" 等。

路透社的译法既想用词 " 板正 " 一点,又不想丢掉 " 好自为之 " 一词的警告色彩:

I hope you would conduct yourself well and play a constructive role in the future of the Chinese and American people and in world peace and stability. ( Reuters )

英文 "conduct yourself well" 听着并不和善礼貌,尤其在中美高级别对等对话中,给人一股 "condescending" 之感,好似上对下、长对幼,训诫味道比较明显。美国保守派媒体福克斯新闻网(Fox News)也借鉴路透译法,不知 Fox 广大的共和党读者作何感想。

官方译法则尽量调和语气,听上去不那么 " 冲 ":

... I hope you will act accordingly and... ( 外交部英文官网 )

Wang expressed his hope that Rubio would make the right decisions and ... ( Xinhua )

文刀君特别喜欢外交部的处理方法。" ( act ) accordingly" 承接前句 " 大国要有大国的样子,应当承担应尽国际责任,应当维护世界和平,应当帮助各国实现共同发展 ",这显然是把 " 好自为之 " 放在整段话这一语境(context)下来处理,而非只逮着这四个字使劲琢磨,行文兼顾达意与流畅,既不失规劝之意又不似路透译法那般居高临下。

最有意思的译法来自美国《新闻周刊》:

I hope you will take good care of yourself and play a constructive role for the future of the Chinese and American peoples and for world peace and stability. ( Newsweek )

"take good care of yourself" 听上去有点 " 暖 ",好似朋友之间的问候,无论是语义还是语调都远远偏离了原文。

前几日,技术部同事询问,如何在 AI 语料库中更好处理成语,有没有推荐的成语翻译参考书?

其实,参考书不难找,语料也不难堆砌,对外实践中最核心的难题 / 能力是 "contextualize(语境 / 上下文意识)" 。翻译一个成语,照抄某个常用译法不一定合适,很可能需要在不同语境下做出不同的调整,方是恰当译文。

文刀君在新书《译路行远》中谈到,时政翻译要兼顾政策层面的 " 大语境 " 和文本层面的 " 小语境 ",其实就是要锤炼一种 "contextual understanding"。目前,AI 在这方面还远不如人类,人类应该庆幸,但也要好自为之。